望岚

请和抑郁症的我谈恋爱

第十八章
天色已经有些暗了，雨还在下着。清明的雨，总是淅淅沥沥的让人心烦。
出事的地方已经被明黄的警戒线一圈圈围了起来。透过车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护栏被撞击的痕迹和地上零散的，已经被警察标记好的碎片，没有血迹。
李遥是连车带人一起冲下去的，现场没有刹车的痕迹，是刹车失灵还是有意为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。吴邪只知道这里下去尽是裸露的岩石，而李遥，前几个小时还在和他道歉，这个认知足以让他心绞痛到抽搐。
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，吴邪在心里重复，渐渐的心就绝望的荒芜了。他擦掉车窗内冷热交加形成的水雾，看到张起灵站在车外和警察交涉的身影，他时不时的回头望向车内，眉宇间是蒙蒙细雨笼罩不住的担忧。吴邪拉拉衣服将自己裹的更紧，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，他觉得清明的山上冷的可怕。
“怎么出来了？”张起灵看到吴邪走下来，走过来毫不避嫌的搂住吴邪往自己怀里带。吴邪略微缩了一下。
“车里冷。怎么样？”
“他们正在安排人下去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张起灵皱着眉，揉了揉吴邪的脸，“外面冷，你先去车上坐着。”
吴邪摇了摇头，执拗的站在他身边。张起灵微微叹了口气，目光越过吴邪投向护栏边忙碌的警察。
他们都在自我欺骗。
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。那么陡的山，人能不能找到都是个问题。怎么可能还……张起灵目光收了回来，看着吴邪有些茫然和期待的侧脸，他真的有些担心吴邪会崩溃。可吴邪没有，他像是察觉到了张起灵的目光，微微笑了一下道：“别担心我。”可是张起灵却像心里被剜了一刀一样。
这一晚上他们两个就蜷缩在山脚的小旅馆里。标间双人床，互相背对着，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。这可能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没有睡在一张床上，两个人没有沟通的默契的选择了逃离。张起灵翻过身子去看对面被子下起伏的身体，他觉得离吴邪太远了，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靠近他。他第一次有种惶恐和不确定感，他害怕失去吴邪。
第二天，意料之中的，救援队搜到了李遥的遗体，对，是遗体。当他们用简易的担架把他抬上来时，张起灵可以很容易的看到吴邪的颤抖。可是他又很矛盾的，站的笔直，以李遥好友的身份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一切事。张起灵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，安静的，有些不舍的看着吴邪。
直到签完最后一个字，看着殡仪馆拉走了李遥的遗体，吴邪才终于卸下所有的力气，坐在长椅上抬头望着天花板。张起灵想了很久才走过去慢慢坐下，拉住了吴邪的手。吴邪手有一瞬间的攥紧，但并没有挣开他。
“小哥，”空气安静了很久，吴邪终于开口了，他的声音像吸了一天的烟一样沙哑，“我感觉自己活的像个笑话，我在意的喜欢的人，都一个个离开我，都和我反目成仇，无论怎么努力，我都留不下他们。”
“小哥，你总有一天也会这样，”吴邪终于转过头，平静的看向张起灵，眼中没有一丝情绪，死灰一般，“可是我不愿意再被动的告别了，所以我们分开好吗？”
张起灵静了半秒，这和他的预想大相径庭。他脑子里从昨天开始就构思了一千种一万种理由去阻止吴邪，但他一个都说不出来。他想告诉他，这些都是扯淡，自己不会离开，自己会一直陪着他。
可是多苍白，吴邪是一个那么敏感的人，除非是真正抓在手上的，他什么也不会相信。可是还能说什么呢，语言太虚幻，可时间又不停向前，怎么会有机会给他去证明自己。但是他又冥冥之中感觉，如果什么都不说，自己和吴邪可能就真的结束了。
“你知道吗，吴邪，”张起灵手握紧了吴邪，力道是他不能撼动半分的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？”
吴邪愣了愣，然后低下头自嘲的笑了起来：“我长得好看，要么就是你圣母心，看到可怜的人就想去帮一把。”
“我还没有颜控到那种程度，我是警察，生死见多了，更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同情。”张起灵有些无奈，但还是耐心的给吴邪解释着，“我喜欢你是因为，我第一次见你，就感觉你就是我。”
吴邪挑了挑眉，没有说话。张起灵放开手，继续开口：“你当时的样子让我想到父母刚离开时候的我。”张起灵微微顿了下，声音也低了下来。
“但是你又不像我，你有太多我没办法拥有的东西，你天真执着善良，从来不会回头，有时候我感觉我们离的很近，有时候又感觉我们从来不在一个世界里。吴邪，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同情，是因为不管你是在山顶还是泥潭，你都让我看到了最好的你，我想要努力成为的，感觉配不上的你。”
吴邪感觉眼睛有点涩涩的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张起灵说了那么多话，他甚至不敢回望他炽热的眼神。他真是太神了，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，吴邪有些挫败。他担心很多东西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最鄙狭的黑暗，一面沉沦，一面又卑鄙的拉着光芒。
张起灵太好，他无所与无所求的守在自己身边，喜悦和惶恐此消彼长。而现在他担心配不上自己。
“所以我不会离开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吗？现在你应该清楚了，我最想得到的是你，完整的你。”
张起灵说完这些就站了起来，拍了拍吴邪低垂的脑袋，转身欲走，可又有点担心，蹲下来仰视着吴邪。
“不管你怎么想，我都在家等你。”
吴邪抬头看着张起灵转身消失在长廊的另一端，蓄了一天的泪终于留了下来。他得承认，他很喜欢张起灵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缠着张起灵，所以相应的，他更担心失去。可是，一切都要变了啊。
张起灵回到家，洗了个澡就准备煮饭，他添上两个份的水才反应过来，今天吴邪没有在家。他叹了口气，也没了做饭的兴致，索性订下外面坐在了沙发上。
今天和吴邪说了很多，可是他却不确定吴邪能不能听懂，他不善表达，是第一次这么想挽留下一个人。过了一会儿，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张起灵只好抛下乌七八糟的想法去给自己果腹的外卖开门。没承想，打开门就看到一张哭的支离破碎的脸。
吴邪正坐在门外，手圈在膝盖上，泪水在脸上蜿蜒纵横，哭的伤心，却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，他死死盯着张起灵和推开门缝的一丝亮光，哭的更委屈了。
“小哥……”
张起灵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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